(一)
我在一个异常寒冷的夜晚在键盘上敲完很后一个字。
突然觉得无所事是,张开口灌下满屋子的悲。她们就这样一个一个从我面前圃匐而过,带着还未来得及淡去的故事。
我在圈外看着他们的悲欢离合,无言而终。
那些故事中的身影,那段像草一样的淡绿时光。
我没有被遗忘。
如果仅仅是故事,没有压抑时的悲,没有绝望时挥舞的泪。我也许会相信,所有的一切,会全部祭封在那片类似疾病的深蓝里。
只是因为年少无知,让成长中磨平的棱角不经意看到疼痛。于是指染数不尽的落寞,无处安放年华。
她说,我在你的文字里总可以看到一个落寞的影子,像被落下的小孩子找不到路,却还是蹲在地上倔强的不想哭。告诉我,他是谁。
他会是谁?
应该是有那么一群孩子,像开错了季节的木槿花,在不同的的繁华里出没,和我不期而遇。
她说:“有些事情,如果可以,一定要竭尽全力用尽所能来遗忘。因为很多事情会慢慢地慢慢地徒留难过。”
他说:“你的断裂,我刚愿承受。”
她说“:回到当初,如果可以,让所有的一切重新来过。纤纤,我不会让你独自一个随悲伤远走。”
我听到了他们的声音,回过头,却空无一人。
一切是否真的来过?
(二)
凝滞的季节,只剩下街上流转的风,马路上四处奔流的雨水包溶了空气的干燥。从高大建筑物上滑落的水珠在低矮的草叶上跳舞,时而敲出一串空旷而寂寥的音符。
这个城市到处充满喧嚣的细胞,此时却如此寂寥,色彩淡定,沉默得不能声响。
杨亦纤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很荒谬,没有理由。
谁曾说我们是多么地幸福,却无法知道自己生活在怎样的空间。曾经系在心里以为会坚固一辈子的美好一瞬间消失,没有什么可以永远。
亦纤走在霓虹初上的马路上。雨已停,几个女孩子无所忌惮地玩闹着横穿马路,夸张地从她身边走过,踏起的水花溅到她白淅淅的腿上,像突兀地拉开一道空白,风吹过,凉丝丝的.拥簇的欢笑里让她看到了以前的自己,眼神慢慢淡下去。
脚步声再脆也会轻易沉淀,语言更会散落一地烂掉。还有什么是坚固而持久的呢?
曾经她无数次地想离开这个城市,摅过母亲锋利的眼神,现在她终于就要离开这个城市,可是丢在这里的很多记忆呢?5岁那年和父母看过的游乐园、和宁森在MEDERCAFE渴过的咖啡、父亲开走的那辆沃尔沃、母亲尖锐的呵斥.她能放下吗?泪与甜蜜交织.
在一个路段她开始习惯性地慢下来.经过MEDERCAFE的时候她几乎是瞬间停止脚步,她看见笑靥如花的自己带着浑身鲜亮的色彩从黯淡的背景里走出来,还未被洗地发白,表情淡定。她叫她,她不应。张开的嘴巴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来,像喉咙里卡住的冰决等不到溶化。她掩面,为什么自己会这样不出息,目光总是围绕过往团团转,过往的年华里到底哪个才是被偷去了脸孔与色彩?
杨亦纤穿过深蓝色的玻璃门走进MEDERCAFE。炫目的灯光中她拉开角落里的四方桌坐下,然后她就看到了宁森风尘仆仆推门而入,很自然地拉开她对面的转椅,给了她一个会心的微笑,嘴角拉开了漂亮的弧度。空气中飘飞着夏天明媚的味道。
很庆幸这么多年这个男孩子一点也没有改变.回忆是一种奢侈,当眷恋的往昔已成为废墟,颓败的背景里黯淡了她的成长。宁森一直都在图画炫丽的色彩托起她的梦想。无论如何亦纤觉得安心。
“决定好了吗?”宁森轻轻开口。
“嗯,明天就走,这是我一直的梦想,在不堪一击的现实面前,我无法再骗自己说一切都没有发生。当眼中蓝色的光晕在泪中慢慢淡去,我只有选择逃避。”
“现实是童话的奢侈品,将自己黯淡在现实里那是童话故事,易碎。而今时事变迁,你还是选择逃避,在扭不不转的事实面前,对她和他还是不能原谅。纤纤,你知不知道,这样会很累的。”
“森,你不了解。”亦纤眼里有一些东西在闪闪发光。
“其实,我没有怪她们,从来没有。没有哪一种结果是我想要的!”
生理上的疾痛在医药的追逐下很快就会消失地无影无踪,心理上的疾痛却很难得到治疗。
亦纤低着头摆弄着手中透明的咖啡杯,宁森看着她,眼神写满疼惜。他张嘴想说点什么,很终还是决定放弃。
霓虹炫目的街道,聒噪到可笑。事情就这样不合时宜,宁森忽然觉得离开也好,离开这湮没了她所有往昔的无泪之城,亦纤就会抓紧那根系着快乐的线,会收好她那颗捉摸不透的心,另一段生活就会打开。我一直会在这里。
把亦纤送到她家楼下,宁森就转身离开,很快卷入如墨汁一般的夜幕里。从此在不同的岔口分开,走上了不同的路。亦纤呆立着,看着他走远,手里抓着一大把的忧伤,晃悠悠,愁荡荡。也许以后再也没有骑着单车环城抢*一的日子。感觉自己像悬在半空,烟迷草堵愁无数。
顺着昏暗的过道,推开客厅的门。母亲不在,整个客厅死一般沉静,像陷入了古墓的沉默,闻不出半点家的味道。亦纤早已习惯。家是和小女孩只有一步之遥的明亮温暖地方,是不用火柴就可以看到的深蓝色天堂,还有许多爱,足够奢侈一辈子。
记忆悄悄长出翅膀,信马由缰地在天空漂游。那个天堂将永远被一瞬间割裂,无法逾越。
10岁以前,亦纤快乐地做着她的天竺少女,生活简单得像童话,不曾有太多的梦。母亲买了许多连衣裙套在亦纤身上,色彩斑斓,如同四季,舍不得让它走!母亲低头亲吻她的脸颊,美丽而慈祥,一盏秋波里荡漾着爱怜与无措。她站在原地,无法理解。
父亲是高大威严的,不苟言笑。眼里总是涌动着威慑的长波。亦纤见到穿着体面的父亲总是远远走开。那种肃然的感觉让她感到很压抑,母亲也是迁就于他。
亦纤对父亲像是没什么印像。
记忆里很深的是一个冬夜异常寒冷的归途,大雪覆盖了街道,路很滑。亦纤紧紧抓住父亲西装外套的一角,小心跟在他后面。啪啪,她捽倒,积雪覆盖的石头碎片伤了她的膝盖,鲜艳的红色温暖了冰雪,耀眼的雪水浸湿了她深蓝色的棉裤。骨头都快碎裂.痛得无法站起来。她抬起头恳切而委屈地望着父亲,父亲却在她哀求的眼神中说:你自己可以站起来,我不会扶你!疼痛渗透了皮肤与骨骼终于在冰冷中麻木,她站起来奔跑,追上父亲。
他果然保持着这个姿势,不曾回头看过一眼。
事过境迁,很多年以后的现在杨亦纤依然紧握双手。这是你的要求吗,爸爸?你要我做到坚强!
周未会去游乐园.她用五个细小的手指抓紧父亲温暖的手,杨亦纤坐在沙发上舒展着那五根指头,温暖亲昵的感觉被无情地保存下来。母亲会握紧亦纤的另一只小手。淡蓝和黑色是消瘦的母亲穿的长风衣和高大的父亲穿的西装外套,自此充溢着她的视觉,被当成幸福保存下来!她一路仰头望着天空,看到父亲和母亲的倦容,一瞬间她明白了那秋波里爱怜与无措!
有一天母亲随意地问,纤纤若是我和你爸爸分开了,你会怎么办?她眼里闪过一丝不安。睁大眼睛不知所云,后来就只是摇头,眼睛不敢看母亲只好瞅着天花板。
父母相敬如宾,极少发生口角。三个人小心翼翼哗啦啦翻着像水一样的日子,没有太多想法,所以她不甘相信。极力想要留住那份美好,却只是发现一些隐晦的东西挡在现实与幻想之间,终于泪流满面!
是不是所有的美好都有背叛,就像意外来的时候太不需要理由?
父亲开始整夜整夜不回家,见到亦纤也不说话,摇摇头讪讪地走开。再也没有时间来陪她。她有大把大把的时间积攒寂寞.她开始喜欢那把从来就不喜欢的刚琴,钟爱从来就不钟爱的绘画。偶尔也会听听母亲低沉的哭泣.她站在母亲面前,乌黑的长发遮住了白昼,她看不见母亲的表情。很快他们宣布离婚,父亲把什么都留给母亲,包括她.她看着父亲开着楼下那辆沃尔沃走了。
那天,那个盛夏,她深蓝色的天堂塌了,整个世界变成了记忆中父亲西装外的颜色。
那个盛夏过后,她开始拒绝一切,不再和任何人见面.母亲问她什么她也不答,只是不想给任何人承诺.当世界上所有的承诺都给了别人,她只有把自己的那份留给自己,无论如何,她认为这不是错.渐渐地母亲终于忍受不了她那张沉静得吓人脸,大声呵斥,却无济于事.
她拒绝了所有却那么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宁森,不需要理由。对他的依赖她放心。只有他不对她空洞的眼神显出诧异,只有他能心平气和地听完她聒噪的钢琴曲,她对他远胜于依赖她的母亲,她想,她终于可以不再是一个人!
回忆真是一种奢侈品,还有多少爱可以用来奢侈?母亲进来,京咣京咣的推门声阻止了她灵魂的出轨。她回到了现实,明天可以离开,母亲走过来,挨她坐下。亦纤注视着母亲的脸,曾经沧海难为水,岁月在母亲脸上勾勒的条条线线召视着往事历历在目。一瞬间有点恍惚。
妈妈,也许没有我的阻挠,你会过地更好。幸福的纹理会紧紧缠绕着那段如花绽放的时光!
亦纤从没见母亲哭过,自从那个盛夏结束以后,就算父亲宣告结束也不曾掉一滴眼泪,绝决地在协议书上签字,然后草草收场。可是今天母亲却哭了,在她面前哭了,沉默了一会儿之后。17年来第次离开这个不成家的家,没有牵挂!
母亲低沉的抽泣让她感到压抑,她大呵一声,你哭够了没有?母亲抬起头惊愕地望着她,过了一会儿说,到了那个地方,好好照顾自己,一切放心,钱我会定期打到你卡上。然后她就站起来,缓缓走进卧室,重重关上了门。
亦纤没有睡意,在诺大的房间里恍悠。习惯性地转到阳台,突然想起了宁森说过的一句话:没有人像我们一样,在荒芜的空间里,守着万赖死气的沉静,那么嗜好在黑暗中浸泡忧伤.宁森说地没有错,只是那个时候亦纤并不知道宁森知道她那个嗜好。他的那个"我们"让她感动了好长一段时间。
很多次,很多个夜晚就像今夜,亦纤习惯傻不拉机地缩在那个阳台,融缩在如墨汁般浓黑的空气里。那个时候只属于她自己。天知道她是那么地喜欢失眠;喜欢吹着漫烂的凉风想着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。然后在天快亮的时候轻车熟路地冲进客厅,泡上一杯咖啡,在黎明的光线中一中气干尽,对着远方轻轻挥手,把昨夜一切关在门外。
宁森说纤纤,你不应该有这么绝决的告别动作。这个动作很容易让人想起《魂断蓝桥》里MANNY转身离去走向火车时的那个手势,即使知道身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她,她也不会回头。亦纤笑笑.她不否认,至少她不习惯否认宁森的言辞。他是了解自己的,亦纤安心地让他见证了自己的所有过往。
所有过往,幸福里总是凝聚着挣扎。她的生活很平静,好像一个空旷的舞台,只有她一个角色.她不喜欢说话,不再没心没肺地笑,不再叫她母亲。她们的关系一下子疏远了许多,如果走在大街上有人会把她们与母女联系在一起那绝对是神经病,她的生活静得出奇,像被摅去了一切。母亲放在她卧室里的电脑被掐断电源搁角落里凉快了大半年,偶尔憋得慌的时候,习惯性地用茶几上的水果刀在掌心比划寂寞寻找一点痛疼的感觉,甚至还想把生命毁掉!至今她的手心已盛开一簇簇落落野花颓废得像那个盛夏,又像被她关在门外的寂寞。
亦纤舒展手掌,看着掌心的野花,过往的岁月像是被上上了发条,无法记起.那些明亮或是暗淡的岁月在天空下无所忌讳地流转飞快,却嘎然而止在某个高音无人将它继续。突然想起宁森,掏出手机,按下了那串熟悉的数字,跌入了长长的茫音。
宁森的的声音像是从一个无从的黑洞里挤出来的,跳动着喧嚣的细胞。亦纤说我睡不着,想听听你说话。那边想了一会儿说:你过来吧,MEDERCAFE。
突然莫名其妙地感觉有点冷,似背后拉开了一块大空白,风吹过,凉丝丝的。亦纤迅速地转过身,就看到期母亲站在门口,肩膀一颤一颤。黑暗中她的眼角有一丝光芒在跳动,像掉在地上的星星,无辜地让人想掉泪!很久以后都无法从亦纤的记忆里消失。看到亦纤转身,一丝爱怜从她眼里闪过.黑暗中谁也也没有开口。窗外的喧嚣在黎明的光线中袅袅散开,亦纤转身欲走,却被母亲抓住衣袊狠狠地捽在沙发上,母亲站在她面前,眼泪大颗大颗往下砸,散落一地。
母亲大颗大颗的眼泪遮住了白昼,亦纤挑衅的表情在眼前晃来晃去。黑暗中各怀心事!
亦纤想:都到了这个时候了,你看着我,在我面前哭又算是什么?你如果眷顾着我,又何必走到这一步。也许你已经走出了那些荒芜,奈何我还在原点转悠?
母亲心里无比清明,只是努力不开口。
纤纤我不是生气,我知道你离开这里其实是在逃避我。
无论我如何努力,你还是在往昔里干晒寂寞,你总是用你无所谓的方式来继续你无法料理的生活,我又该怎样开口?早知道你会怪我,会如此在意这个结果,即使当初背着你爸的憎恨走一辈子,我也会用尽全力去避免这个结局!我走过了那么长一段路,却没有一种感情能够让我回到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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